我的身体是一座房屋
尘轩
我在我的身体里袖着手,旁观
一把老旧椅子,木板伐自我身体中的树
而树,还成我屋的梁,衣的柜
可耻的是,我还劈开它
烧热一方诗一样的火炕
我说我的身体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是瓷器、乐器、一条不柔不硬的河
读它,至天明,至月升
把自己盛在里面,作梗
在淋浴头下读,在X光机上读
读出禅意,却读不出古意
它尚无锈锁与木板的旧态
我在我的身体里读
开灯读,关灯也读
用衣服翻译轮廓,用岁月逼出毒汁
不同于廉颇、岳飞、关云长
也不似李白、杜甫、贺知章
更不是久存于庙堂、巿井上的一把木梳
不必梳落太多不起眼的愁郁
藏匿我身体里的人,有许多
来呀来,去得去,稀释我一半乡愁
废园荒芜,草木如故
这肉身不是我的出路,也不是你的出路
我的身体是一座房屋
一座温暖的墓穴
一个缩小的宇宙
有蝴蝶飞进飞出,有猛虎与雄牛在此踱步
我在身体里搭台子、照镜子、串门子
用身体里的菌丝、叶绿素
牙床上的钙和血管里的路轨,唱戏
也在我的身体里写信,盖邮戳
把一些小心思,放飞
也于一扇门前
思考“推”与“敲”的妙意
我在我的身体里找一架梯
爬至高处,俯瞰体内河山
诗人:尘轩,80后,本名谭广超,吉林松原人,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家》杂志编辑。其作品散见《作家》《青年文学》《星星》等文学期刊,有诗作入选《年度中国诗歌》《中国最佳诗歌》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圈地运动》《隐形云梯》,诗书画集《谭广超诗书画作品选》。
尘轩的诗歌成熟得和他的年龄有些不相称,深刻得也和他的年龄有些不相称。他的诗歌语言相当老道。读尘轩的诗,需要一颗安静的心,细细去体会。他的诗歌沉缓低徐,自然舒展,没有雕琢装饰的痕迹。